弃婴
那是一个阴沉的午后,南通的老巷子里,三岁的女童蹲在门槛上,数着檐角滴落的雨水。外婆的咳嗽声从里屋传来,混着巷口小贩的叫卖,竟显出几分热闹来。女童不哭不闹,只是将手中的半块硬馍掰碎了喂给脚边的花猫。邻居们都说,这孩子安静得不像话。
这便是陈若琳最早的记忆了。
后来她常想,人的命运何其吊诡。三岁被弃,本该是悲剧的开端,却成了传奇的伏笔。那些年里,舅舅一家节衣缩食,将省下的铜板串成串,供她去体校习水。教练初见时直皱眉,说这丫头瘦得像根芦苇,怕是经不起水池的磋磨。谁知这芦苇偏生就带着韧性,在水里扎了根,竟开出花来。
训练馆的灯总是亮到最晚。别的孩子练完一百次便喊累,她偏要练五百次。膝盖上的淤青层层叠叠,像是给命运盖的印章。有次高烧三十九度,她竟偷溜出医务室,对着水池比划动作。教练发现后气得直跺脚,她却说:\"水里凉快,退烧。\"
展开剩余60%零八年京奥,十四岁的她站在十米台上。观众只见她身轻如燕,却不知那瘦小的身躯里,压着多少寒夜的月光。当裁判亮出满分时,满堂喝彩震得玻璃嗡嗡作响。领奖台上,她望着五星红旗,突然想起五岁时舅舅带她看比赛,她趴在栏杆上,口水滴在看台的水泥地上。
二十二块金牌在储物柜里叮当作响,她却把那张泛黄的门票裱在相框里。如今她执教新生代,全红婵们都说怕她的眼神——那目光扫过水面,连水花都要吓得缩回去。有次训练结束,小队员看见她对着旧体操服发呆,袖口歪歪扭扭绣着\"琳\"字,针脚粗粝得像外婆生前的咳嗽声。
故事本该到此圆满。偏生命运最爱添些辛辣的佐料。某日赛后,消失二十年的生母突然出现,脂粉香气冲淡了更衣室的氯水味。众人屏息等着母女抱头痛哭的戏码,却见她平静地整了整运动服:\"你看,没你们我也活得挺好。\"这话轻飘飘的,却比跳水时的压水花技术更有力道,当场将那位珠光宝气的妇人击倒在地。
后来网友查出,这位母亲在温哥华有豪宅,儿子读的是贵族学校。体总的数据更触目惊心:专业运动员里,像她这样的留守儿童竟占四成三。这些孩子把杠铃当玩具,把淤青当勋章,用一身伤病与命运对赌。
如今陈若琳常站在泳池边,看小队员们扑腾水花。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极了当年外婆家门口的那根晾衣竿。有次被问及是否怨恨,她只是笑笑:\"水池从不会拒绝任何人,只要你肯跳下来。\"
这世上的父母啊,有的像春雨,有的似秋霜。但生命终究会找到自己的出路,就像种子能顶开石头,芦苇可刺破水面。谨以此文,祝所有在逆境中挣扎的人,终能在属于自己的跳台上,绽放出惊艳的水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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